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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二 “片” 朱贵对林冲自道开店行径,是水浒里“人肉馒头”的登场,以前总以为这是书坊说部的恶趣味,把它看成水浒拼盘的一部分。“将精肉片为羓子”,“羓子”是肉干,“杀人强盗”原也不稀罕,但一个“片”后面的精细手艺,不说不能细想,读来便毛骨悚然,及看到“肥肉煎油点灯”,方想起前文“无财帛的放他过去;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于是省得一个“片”字,只是天地不厚、富贵不仁的世界里无力书生的口语。 人的生存轻忽飘摇久了,这样的场域里栽种出来的思绪也许有力,也许暴戾。庙堂里的总以为那是底层言说,只以为是底层言说。 但徽、钦之流的五羊城,早在这一个“片”字的底层言说里画好了图景。底层言说,我看见了庙堂的浓浓火烟,但我深深地哀悯于千百年来被所谓的庙堂弃掷在这些言说泥涂里的苦难民众。所以,在《水浒》的第十一回,当朱贵“接住”教头,这个雪夜里已满是风暴前的呜咽声了。附相关原文林冲题罢诗,撇下笔,再取酒来。正饮之间,只见那汉子走向前来,把林冲劈腰揪住,说道:“你好大胆!你在沧州做下迷天大罪,却在这里。见今官司出三千贯信赏钱捉你,却是要怎的?”林冲道:“你道我是谁?”那汉道:“你不是林冲?”林冲道:“我自姓张。”那汉笑道:“你莫胡说。见今壁上写下名字。你脸上文着金印,如何耍赖得过。”林冲道:“你真个要拿我?”那汉笑到:“我却拿你做甚么!你跟我进来,到里面和你说话。”那汉放了手,林冲跟着,到后面一个水亭上,叫酒保点起灯来,和林冲施礼,对面坐下。那汉问道:“却才见兄长只顾问梁山泊路头,要寻船去。那里是强人山寨,你待要去做甚么?”林冲道:“实不相瞒,如今官司追捕小人紧急,无安身处,特投这山寨里好汉入伙,因此要去。”那汉道:“虽然如此,必有个人荐兄长来入伙。”林冲道:“沧州横海郡故友举荐将来。”那汉道:“莫非柴进么?”林冲道:“足下何以知之?”那汉道:“柴大官人与山寨中大王头领交厚,常有书信往来。”原来是王伦当初不得第之时,与杜迁投奔柴进,多得柴进留在庄子上住了几时;临起身又赍发盘缠银两,因此有恩。林冲听了便拜道:“有眼不识泰山。愿求大名。”那汉慌忙答礼,说道:“小人是王头领手下耳目。小人姓朱名贵,原是沂州沂水县人氏。山寨里教小弟在此间开酒店为名,专一探听往来客商经过。但有财帛者,便去山寨里报知。但是孤单客人到此,无财帛的放他过去;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羓子,肥肉煎油点灯。却才见兄长只顾问梁山泊路头,因此不敢下手。次后见写出大名来,曾有东京来的人,传说兄长的豪杰,不期今日得会。既有柴大官人书缄相荐,亦是兄长名震寰海,王头领必当重用。”随即叫酒保安排分例酒来相待。林冲道:“何故重赐分例酒食?拜扰不当。”朱贵道:“山寨中留下分例酒食,但有好汉经过,必教小弟相待。既是兄长来此入伙,怎敢有失祗应。”随即安排鱼肉盘馔酒肴,到来相待。两个在水亭上吃了半夜酒。林冲道:“如何能勾船来渡过去?”朱贵道:“这里自有船只,兄长放心。且暂宿一宵,五更却请起来同往。” 当时两个各自去歇息。睡到五更时分,朱贵自来叫林冲起来。洗漱罢,再取三五杯酒相待,吃了些肉食之类。此时天尚未明。朱贵把水亭上窗子开了,取出一张鹊画弓,搭上那一枝响箭,觑着对港败芦折苇里面射将去。林冲道:“此是何意?”朱贵道:“此是山寨里的号箭。少刻便有船来。”没多时,只见对过芦苇泊里,三五个小喽啰摇着一只快船过来,径到水亭下。朱贵当时引了林冲,取了刀仗、行李下船。小喽啰把船摇开,望泊子里去。奔金沙滩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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